周晋峰：野生动物园是现代动物园动物福利的一个极端的未来。实际上，现在动物园应该关了，都将其改建成野生动物园，但即便是野生动物园，比起真正的自然来说，那完全是两回事。当有一天人们建设的不叫“野生动物园”了，而叫“（自然）保护区”，那就是野生动物园最终的归宿。把野生动物园建成跟（自然）保护区一样，建成最科学的自然的栖息地，我们就不反对了。

我们现在有一些保护区的做法，不够科学，我们对此也提了意见。坦白地说，生物多样性保护的最终目的，其实根本就不是要保护任何一种动物，而是保护我们人类的栖息地，我们要保护的是人类赖以生存的生态系统，是自然。什么是自然？你不动它才是自然，你动了它，那这个地方就成了你改造的公园和你的前庭后院。即将于2022年12月召开的联合国《生物多样性公约》第十五届缔约方大会（CBD COP15）的第二阶段会议，将制定出旨在保护地球上日益减少的生物多样性的《2020后全球生物多样性框架》（Post-2020 Global Biodiversity Framework）。现在越来越多的科学家已经达成共识，要留一块地方不要去动它，要保护自然，要保护全球30%的陆地和30%海洋，不要人为的干预它。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建设的野生动物园，毫无疑问地，与科学家已经达成的这种共识是不同的。

问：还有一个问题，周博士，您之前也说从长远的角度来讲，他们救急不救命，但是如果说他们想要完全达到您说的放归或者是一些其他的转型一个终极目标的话，可能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周晋峰：其实对于一些动物园是可以比较快的，所有的动物园全部完成转型当然需要一个比较长的时间，比如一些大型动物园以及一些开在商场里的室内动物园，应该政府下令立即关闭，这并不需要很长时间。

问：因为毕竟规模不大，但是这些动物园现在还是要维持一个可能相对平衡的状态。如果说最后要走向关停的这样一个状态的话，它们在未来的建设当中，又该如何从自然生态知识普及以及经济效益中达到一种平衡？

周晋峰:对于动物园来说，首先就应该停止从其它地方再引进任何动物。小象莫莉的故事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接下来可考虑将从其他动物园引进的动物积极归还，然后可以适当地饲养一些本地的动物。

当然，这些调整不是一蹴而就的，可能需要寻求社会各界的帮助。对此，我们非常愿意提供帮助，如果哪个动物园说“我们面临困难，你们能不能帮助我们转型？”我们愿意，因为我们有公募资质，我们愿意募集公益资金来支持动物园的转型。同样地，哪个动物园说“我们要关闭、转型，你们来支持”，我们十分愿意给予支持。“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道阻且长，行则将至。”只要认清了方向，下定了决心，就最终能实现转型。我们相信无论是动物园的转型，还是海洋馆的停建，这些都是如此，只要行动起来就没有什么困难，我们非常愿意帮助积极转型的动物园，我们相信社会各界一定能做好动物的安置和环境的多方共赢。但是有些动物园联系我们，其实是想继续牟取经济利益，这是不可取的，这和我们的理念是相违背的。

问：您知道有没有比较好的已经成功过的案例？

周晋峰：有些私营的动物园，压根就没考虑顺应时代潮流通过转型来寻求发展。四川好几个动物园曾联系我们说需要救助，结果我们介入之后发现都是私营性质的企业，经营动物园纯粹是为了经济利益之考虑。我们要顺应时代的潮流，顺之则昌，逆之者亡。为此，我们正不断地推动加强立法，加强管制。

你刚才也提到，十多年前有一个全国绿地系统规划纲要里面讲动物园要规划到城郊或者是城市边缘地带，说这是动物园迎来的第二个发展阶段。这是错误的观点，我们已经验证了很多，动物园是不该发展的。就像马戏团一样，看清这些方向，该转型就转型。

您刚才还提到了关于动物表演的问题，以及被称为马戏团之乡的安徽宿州的一些产业。这实际上还是背后利益驱动，工业文明有一套机制体制，但是一个文明走向末路，新的文明的兴起，它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人类必须顺势而为，积极寻求转型以实现可持续发展。就像双碳目标，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它最后是浩浩荡荡地走来。

（本文根据采访录音整理成稿，未经讲话人本人核实，仅供参考。）

整理/Maggie 审核/Samantha 编/ang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