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和农业生物多样性是确保粮食安全、可持续发展以及很多重要生态系统服务供给的不可或缺的条件。据联合国“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服务政府间科学政策平台”(IPBES）在5月6日发布的一份最新报告显示，在全球范围内，地方栽培植物和驯化动物种类和品种正在消失。多样性丧失，包括遗传多样性丧失，破坏了许多农业系统对害虫、病原体和气候变化等威胁的抵御力，从而对全球粮食安全构成了严重风险。

摄影/陈雄伟

尽管包括土著人民和地方社区在内的地方各界付出了很大努力，但世界各地种植、饲养、贸易和维护的动植物种类和品种越来越少。到2016年，在用于粮食和农业的6190种驯养哺乳动物中，有559种（占9%以上）已经灭绝，至少还有1000多种受到威胁。

此外，对长期粮食安全非常重要的许多农作物的野生近缘种没有得到有效保护，驯化哺乳动物和鸟类的野生近缘种的保护状况日益恶化。栽培作物、作物的野生近缘种以及驯化品种的多样性下降，意味着农业生态系统对未来气候变化、害虫和病原体的抵御力下降。 

以上信息，明确体现在IPBES该报告给决策者的摘要中。

而事实上，今年2月联合国粮农组织（FAO）发布的另一份史无前例的报告《世界粮食和农业生物多样性状况》中，也显示了同样的严峻境况：虽然全世界有6000种植物被种植作为食物，只有9种占作物总产量的66％。世界上的牲畜生产基于大约40种，只有极少数提供绝大多数的肉类，牛奶和鸡蛋。

粮食和农业生物多样性（粮农生物多样性）是生物多样性的一个子集，能够以某种方式推动农业和粮食生产。它包括作物、畜牧、森林和水产养殖系统中的驯化植物与家养动物，采收的森林和水生物种，驯化物种的野生近缘体，作为食品或其他产品采收的其他野生物种，以及所谓的“相关生物多样性”，即：生活在粮食和农业生产系统内部或周边的各种有机体，能够维系这些生产系统并促进系统的产出。在这里，农业包括作物和畜牧生产、林业、渔业和水产养殖 。

上图：《中国生物多样性国情研究》（2018）中关于中国丰富地方品种资源、优良特性的部分介绍。

我们认为，地方栽培植物和驯化动物种类和品种的迅速消失，不能表象地考虑。它与工业文明的弊端息息相关。

以近一年来给我国带来巨大损失的非洲猪瘟为例。疫情从2018年8月份开始，在我国辽宁省发现首例，然后迅速扩散到全国，肆意泛滥。它的传染速度很快，得病以后，死亡率是100%，目前还没有特效药可以对抗。事实上，我国本来就有很多本土猪种，将近90种。但是，这些遗传资源流失的非常快，几年前的资料就显示，已经有4个地方猪种灭绝，31个品种濒危。中国家畜群体中，存在对湿热、干旱、高海拔生境的抗性基因，对威胁畜牧业的多种疫病的易感性也低于欧美品种。从宏观上来说，丰富的驯化动物品种多样性，意味着未来有个更好的保险——在这类重大疫病面前，能够降低风险，在应对上会有更好的弹性。

那么，为什么会迅速丧失呢？一些种群在今天看来，可能不一定有太多的价值，但它们关系到动物遗传资源的未来。但是，它们由于不经济、瘦肉率不够高、长得不够快，会被市场淘汰。说到底，还是工业文明的内在追求所致：追求批量化、规模化、最优化，最高的经济收益，最好的口感。人们都去追求养猪最快、长得最快、卖钱最多，这就是工业文明，追求单向的工业指标，亦或称为经济指标，用它来衡量一切。但是这是根本错误的。

工业文明时代，消失的不仅仅是土猪。其实，中国是很多物种的发源地，如野苹果、荞麦、土猪、土鸡……等等，它的丰富物种多样性正在迅速丧失。以苹果为例：虽然全世界栽培苹果的“老祖宗”源自中国，但是今天我们看到市场上的情况却不是这样的。苹果的生产，为了追求口感好、甜、漂亮，原来的苹果品种现在都看不到了，被市场上流行的一些经过改良的品种、外来品种取代。如今，少数几个品种的苹果，占据了全球90%的市场。

然而，生物多样性减少意味着动植物更易发生病虫害。任何一种流行病对相关的工业化带来的单一品种来说，可能都会造成致命的后果。

正如FAO总干事何塞·格拉齐亚诺·达席尔瓦说：“粮食和农业生物多样性的丧失严重削弱了我们养活不断增长的全球人口的能力，减少生物多样性意味着植物和动物更容易受到病虫害的侵害。由于我们依赖越来越少的物种来养活自己，粮食和农业生物多样性的日益丧失使粮食安全和营养面临风险。”

“生物多样性”是一个国家社会经济可持续发展的战略资源，是生态安全和粮食安全的重要保障。因此，保护生物多样性，才能实现可持续利用，这是生态文明的内在逻辑。

但是，光有文件不行，我们需要根本性的变革。工业文明时代的内在弊端已经给我们敲响了警钟，过去的生产和消费习惯已经无以为继，加强粮农和禽畜遗传资源保护势在必行。我们需要从文明的冲突的高度，来思考，来变革，真正践行新的、绿色的、可持续的生产生活方式。

整理/Linda 核/花花 编/Angel

【参考资料】

1. IPBES《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服务全球评估报告决策者摘要》

2. FAO：对粮食和农业至关重要的生物多样性正在一天天地消失

3. 中国生物多样性国情研究/高吉喜等编著. - 北京: 中国环境出版集团, 201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