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结果满意，法院支持了我们所有的诉讼请求。”6月9日，银柿财经记者从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与绿色发展基金会（以下简称“绿发会”）副秘书长马勇处获悉，此前针对“普速列车吸烟”一事，绿发会将三家铁路公司诉至北京第四中级人民法院。日前该案已调解结案。按照调解协议，三被告在涉案列车上的吸烟区及吸烟装置将全面取消。

众所周知，高铁列车包括厕所在内的任何部位都禁止吸烟，否则将引发列车不正常停车，行为人也会面临治安拘留等处罚。但普速列车却普遍设置吸烟区、提供烟具，并未禁止吸烟，造成严峻的空气污染问题。

由绿发会发起的这起诉讼，再次将“绿皮车”吸烟现状带入公众视野。作为该案的委托诉讼代理人，马勇希望能将它做成一个典型案例，“真正能对普速列车的全面禁烟起到推动作用”。

高铁上的禁烟标识

《民法典》生效后控烟公益诉讼第一案

记者留意到，关于普速列车上吸烟现状和二手烟造成的污染情况，绿发会作了调查，并将其写入起诉书中。

2019年初至2020年1月，绿发会接到多位乘客反映，称带孩子乘坐普通客运列车时，遇到吸烟者在列车吸烟区、车厢接头处随意吸烟。

绿发会工作人员和志愿者进行现场调查和检测，分别乘坐K42次和K41次，列车途经北京站、沙城站、宣化站、张家口站，在近4小时运行时长内发现：车厢接头处设有烟具、烟灰缸，贴有吸烟区/处的指示标识，乘客和其他人员均在列车接头处吸烟，且有其他人员在卧铺洗漱处多次吸烟，没有任何人员进行管理和制止。值得注意的是，当时正值寒假期间，乘坐火车的未成年人很多。

绿发会工作人员和志愿者用随身携带的空气检测仪测量显示，车厢接头处有人吸烟后，车厢中部的空气污染指数明显翻倍。

绿发会认为，K42、K41列车由中国铁路兰州局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铁路兰州局）运营，列车途经的北京站、宣化站、沙城站、张家口站是中国铁路北京局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铁路北京局）管辖的张家口车务段的基层运输站段，中国国家铁路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铁路总公司）作为负责全国铁路运输、统一调度指挥的国有公司，对K42、K41列车负有法定的监管责任和义务。然而，上述三公司却放任所管理、监管的列车设置吸烟区，允许在列车内吸烟，造成列车内空气质量严重污染，应该承担环境侵权的法律责任。2021年1月，绿发会将三家公司诉至法院，要求被告拆除列车内烟具、吸烟区指示标识，履行单位管理责任和义务。  

马勇告诉记者，本次起诉基于两个背景。一是今年1月1日《民法典》正式实施，其中专门规定了环境污染和生态破坏责任，较之前的新增生态环境损害的修复责任和赔偿责任，并将民事诉讼法、环境保护法中关于社会组织可以提起公益诉讼的规定也纳入其中。另一个则是K42、K41列车途经的北京市、张家口市，正是2022年冬奥会的举办地，“如不禁烟势必将影响‘无烟’冬奥会的举办”。

普速列车禁烟尚无明文规定

绿发会关于铁路企业侵权的主张，三家铁路公司并不支持，均辩称“在普速列车车厢连接处设置吸烟区符合现行法律规定”。

据了解，目前国家层面对普速列车全列禁烟尚无统一的法律法规，有关铁路旅客列车的禁烟规定主要有以下两项：

一是《铁路安全管理条例》第七十七条第十四款规定：“在动车组列车上吸烟或者在其他列车的禁烟区域吸烟的，由公安机关责令改正，处500元以上2000元以下的罚款。”

二是全国爱卫会等部门联合发布的《关于在公共交通工具及其等候室禁止吸烟的规定》第四条第三款：“旅客等候室及运行时间较长的公共交通运输工具，可以指定吸烟的区域或设置有通风装置的吸烟室。”

铁路兰州局称，普速列车非全封闭，且车厢内同样控烟，只允许在吸烟区吸烟。故在普速列车上设置吸烟处，既符合相关规定，又是一种“人性化”的管理措施。

敦煌到北京的普速列车（资料图片）

铁路总公司则指出，案涉K41从北京到敦煌，全程35小时37分钟，其中从中卫站到武威站，两站之间用时长达4小时，若实施全列禁烟，不设吸烟区配备烟具，则烟瘾较大的旅客会选择在厕所内等隐蔽处吸烟，未熄灭的烟头容易引发火灾，影响旅客生命健康安全。

在铁路总公司看来，普速列车全列控烟需深入调研、循序渐进，因充分考虑地区差异、群体差异、铁路安全等因素，宜疏不宜堵。在目前条件还未完全具备的情况下，需要社会各界的理解和支持，以便铁路企业稳妥有序地推进列车控烟工作。

本案最终在北京第四中级人民法院的主持下进行调解。6月9日，绿发会收到案件民事调解书。其中，铁路兰州局承诺取消K41/K42次快速旅客列车内的吸烟区，采取对烟灰盒进行遮挡、封堵、改造等适当方式进行取消，以及不设置吸烟装置，并取消吸烟区标识，进行控制吸烟提示。

全面禁烟需“提速”

中国绿发会并不是第一家起诉普速列车不禁烟的组织或个人。

2017年6月，大学生李某因在乘坐的K1301次列车上遭遇二手烟，反映后无法制止，将负责承运车次的哈尔滨铁路部门告上法庭。最终，法院判决哈尔滨铁路部门取消该次列车的吸烟区标识及烟具。

银柿财经记者从国家铁路局发布的《2020年铁道统计公报》中获悉，2020年，全国铁路客车拥有量为7.6万辆，其中动车组（高铁）31340辆，占比将近一半。

据2020年5月31日，中国国家铁路集团有限公司发布的官方微博消息，目前已经有9个铁路局集团公司100列普速列车实施全列禁烟，同时还在积极配合相关立法部门，推进完善公共场所控制吸烟立法工作，积极开展铁路旅客信用体系建设，不断加强控烟管理和控烟宣传，努力推进普速旅客列车禁烟。

“100列和全国普速列车的总数相比，还差得很远。铁路公司应加强管理，加大普速列车禁烟的宣传力度。”马勇指出，铁路部门并未做好应做的工作，放任了吸烟对公共环境造成的影响。

“以前有人觉得在飞机上飞行那么久怎么能不吸烟，但你看我国很早就开始实行飞机禁烟规定了。”在马勇看来，列车禁烟也是同样的道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可以不吸烟，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为什么执行不了？”

东南大学法学院副教授、东南大学交通法治与发展研究中心执行主任顾大松也表示，《铁路安全保护条例》因历史原因形成的禁烟规则，有其时代烙印。但现在，随着车型的普遍更新，公众理念的转换，特别是当前“无烟社会”已成为一种公众共识，北京、上海、杭州等地也陆续出台控烟条例，在室内公共场所、工作场所和公共交通工具实施全面禁烟。

2019年7月，国务院印发《健康中国行动（2019-2030年）》，明确提出“到2022年和2030年，全面无烟法规保护的人口比例分别达到30%及以上和80%及以上”。而全面无烟法规保护的人口，则是指“通过无烟立法而受到保护，避免在室内公共场所、室内工作场所和公共交通工具遭受烟草烟雾危害的人群”。

“在这种背景下，普速列车全面禁烟更应‘提速’。”顾大松认为，相关主管部门应尽快完善相关法律，推动在列车上普遍禁烟的落实。

原文链接：https://zj.zjol.com.cn/news.html?id=1681429

相关链接：

公益组织状告铁路公司达成调解，普速列车禁烟何时“提速”？

https://mp.weixin.qq.com/s/BrExZIo1h8ElVAEZgjfDC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