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霸座”、高铁上“熊孩子”吵闹……这些困扰着乘客的问题近年来陆续被曝光并引起热议，但却无人呼吁高铁“禁烟”——众所周知，在高铁上吸烟将触发烟雾报警器，导致不正常停车，面临罚款等处罚，严重者或将追究其刑事责任。

但普速列车却普遍设置吸烟区、提供烟具，并未禁止吸烟，造成严峻的空气污染问题，长期困扰乘客。

近日，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与绿色发展基金会（以下简称中国绿发会）针对“普速列车吸烟”一事，将中国铁路等3家公司诉至法院。

2021年1月4日，民法典施行后的第一个工作日，这起“无烟列车”公益诉讼案在北京市第四中级人民法院正式立案——

再次将“绿皮车”吸烟现状带入公众视野。

图片来源：北京四中院

吹不散烟雾的“绿皮车”

国务院颁布的《公共场所卫生管理条例实施细则》要求：“室内公共场所禁止吸烟。公共场所经营者应当设置醒目的禁止吸烟警语和标志。”《铁路安全管理条例》规定，“禁止在动车组列车上吸烟或者在其他列车的禁烟区域吸烟”。如今高铁、飞机、地铁、公交等公共交通工具已实现全面禁烟，而运载量大、运行时间长、覆盖地域广的普速列车，为何仍存在“吸烟区”？此前在接受央视网采访时，西南交通大学机械工程学院教授陈春俊对这个问题进行了分析。

“基本上从有列车载客开始，吸烟处就一直遗留下来。”陈春俊指出，早期所有地方并未禁烟，因此普速列车同步设置了吸烟处。现在客车基本上都改成空调车，两节车厢连接处的通过台设有抽风装置，是列车的主要吸烟区。“确实抽风装置可能抽走百分之八九十，但也不能完全抽完。在行车过程中漏进来的风，会使烟雾从通过台扩散开去。”

这意味着，普速列车上不少乘客将被迫吸入二手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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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卫生组织《2000-2025年全球烟草使用流行趋势报告》显示，全球每年有800多万人死于烟草使用，约120万不吸烟者因接触二手烟雾而死亡。“二手烟让人们面临着呼吸道感染的风险。”世卫组织在宣传中多次强调二手烟的危害，并警示“减少与二手烟的接触，保护家人，在家中和车内禁止吸烟”。

新冠肺炎疫情期间，沈阳、天津等地还出现“共用吸烟室感染新冠病毒”的案例。2020年8月6日，中国疾控中心流行病学首席专家吴尊友表示，“吸烟室设置不利于通风，会增加感染、传播新冠肺炎的风险”。2020年9月14日，世卫组织发文指出，“如果吸烟者聚集在密闭的吸烟室中，病毒传播的可能性就更大”。

不禁烟的环境叠加疫情防控，无疑使普速列车吸烟区的安全风险陡增。

民法典生效后，他们告了铁路局

关于普速列车上吸烟现状和二手烟造成的污染情况，中国绿发会进行了一些调查并将数据列入起诉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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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告中国绿发会起诉称，其工作人员和志愿者分别乘坐K42、K41列车途径北京站、沙城站、宣化站、张家口站，在近4小时运行时长内发现，车厢接头处设有烟具、贴有吸烟区标识，部分乘客不仅在吸烟区吸烟甚至还在卧铺洗漱区吸烟，无任何人进行管理和制止，且当时正值寒假，车上较多未成年人。

原告工作人员和志愿者用随身携带的空气检测仪测量显示，车厢接头处有人吸烟后，车厢中部的空气污染指数明显翻倍，PM2.5较无人吸烟时超标9.66倍。

值得注意的是，K42、K41列车途经的北京市、张家口市，正是2022年冬奥会的举办地。

“北京市和张家口市的控烟条例均明确规定室内公共场所、室内工作场所和公共交通工具禁止吸烟。涉案列车将影响2022年第24届‘无烟’冬奥会的举办。”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中国控制吸烟协会公益法律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李恩泽表示。

未成年人是普速列车二手烟的受害群体之一。每年寒暑假、法定节假日期间，很多未成年人集中乘坐客运列车。李恩泽认为，根据未成年人保护法规定，任何人不得在中小学校、幼儿园、托儿所的教室、寝室、活动室和其他未成年人集中活动的场所吸烟、饮酒，“在普速列车上抽烟违反未成年人保护法，侵害了未成年人的身心健康”。

此外，在列车上吸烟可能引发火灾，亦是不可忽视的风险。

原告中国绿发会认为，K42、K41列车由中国铁路兰州局集团有限公司运营，列车途径的北京站、宣化站、沙城站、张家口站是中国铁路北京局集团有限公司管辖的张家口车务段的基层运输站段，中国国家铁路集团有限公司作为负责全国铁路运输、统一调度指挥的国有公司，对K42、K41列车负有法定的监管责任和义务。但上述三公司却放任所管理、监管的列车设置吸烟区，允许在列车内吸烟，造成列车内空气质量严重污染，应该承担环境侵权的法律责任，故将三公司诉至法院。

离“绿皮车”全面禁烟还有多远？

中国绿发会并不是第一家起诉普速列车不禁烟的组织或个人。

2017年，学生李某发现K1301次列车存在吸烟问题，将中国铁路哈尔滨局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铁哈局公司）告上法庭。2018年6月25日，北京铁路运输法院对该案作出判决，认为中铁哈局公司设置吸烟区、摆放烟具的行为违反了承运人的从合同义务，判令取消K1301次列车的吸烟区标识及烟具。

该案被称为“中国公共场所无烟诉讼第一案”，在当时引发广泛讨论，外界一度认为有望推动普速列车无烟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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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问题依旧普遍存在。公开报道显示，2020年还有一起与普速列车二手烟有关的官司纠纷。王先生以呼吸清洁空气的身体健康权和公平交易权等合法权益受到侵害为由，将北京铁路局诉至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要求负责承运K102次列车的铁路公司取缔吸烟区并承担赔偿责任。目前，该案件正在审理当中。

过去几年，因普速列车不禁烟引发的纠纷时有发生。李恩泽认为，“近年来国内雾霾频发，全社会认识到了环境污染的严重性，也知道了PM2.5、PM10。再加上现在疫情特殊时期，公众更加重视、珍惜生命和健康。而同时铁路部门固有的思维、服务意识不强，跟不上社会的发展，因此导致更多的诉讼。”

“无烟社会”已成为公众共识。近年来北京、上海、深圳、西安、武汉等地陆续出台控制吸烟条例，禁止室内公共场所、工作尝试和公共交通工具全面禁烟。2019年7月，国务院印发《健康中国行动（2019－2030年）》，明确提出“逐步提高全面无烟法规覆盖人口比例，在全国范围内实现室内公共场所、室内工作场所和公共交通工具全面禁烟”。

在公共交通工具全面禁烟方面，绿皮车无疑是急需突破的“老大难”问题。2020年5月，中国国家铁路集团有限公司官方微博“@中国铁路”宣布，目前100列普速列车实现全面禁烟。而2021年1月20日零时起全国铁路列车运行图调整后，将开行10203列旅客列车，按高铁占比60%计算，仍有4000列左右普速列车在运行。

推进普速列车全面禁烟，必须行动起来。

李恩泽建议，普速列车应向高铁学习，利用广播，不断告知列车禁止吸烟，张贴禁烟和烟草危害的宣传图片；在列车上安装二手烟雾监测装置，当有人吸烟时会自动“中英文”语音提示“禁止吸烟”；加大对列车上违法吸烟者的行政处罚力度，结合纳入失信名单等手段曝光。

在“无烟列车”全面实现前，中国绿发会告中国铁路等3部门案，法院将如何作出判决？又将如何影响普速列车无烟环境建设？本报将持续关注。

来源：人民法院新闻传媒总社

作者：冼小堤

原文链接：https://weibo.com/ttarticle/p/show?id=23094045908420598169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