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调查了很多市场。其中最触目惊心的、也是当地星期天最火爆的一个市场，是一个名叫小渔村的市场。很多中国人来买穿山甲，真是供不应求，有多少卖多少。每次一卖就是2-3只，或者3-4只地卖。

中国人买了之后，多半是用来做滋补汤。我问过食用这些穿山甲的中国人，“穿山甲汤好喝吗？”他们回答：“并不好喝，但是有营养”；或者回答：“能增强免疫力，能抗癌，喝了会让人不得癌症”；也会有人回答：“能壮阳，男人吃了身体会更好”。也有人会不避讳地谈，之所以吃穿山甲，是因为“穿山甲在中国已经很稀少了，但这里还便宜，所以能吃上穿山甲，是一件很有面儿的事”，也就是说，他们出于一种身份与地位的炫耀，也会去食用。

这个小渔村市场，我一共去了两次。第一次去的时候是下午。一看是中国人，当时市场内很多的当地人都围了过来，主动向我推销：“今天的穿山甲已经卖完了，今天卖了1只”，“昨天是周日，卖得比较多，卖了5只……”，他们是用中文讲的，据称这里每个月可以卖到10只。穿山甲卖完了，但他们会继续指着市场内的其他野生动物向你兜售，比如还有蟒蛇、蜥蜴等。这里卖的全是野生的，不可能是养殖的。因为当地人通常都吃不饱肚子，不可能还有多余的食物来喂养野生动物。

我去过的另外一个市场，叫摩洛哥市场（音译）。也是只要是看到有中国人过来，就会跟在后边不停地问：“要不要穿山甲？”，“要的话，可以送货上门”。

在摩洛哥市场，也有当地人拿着穿山甲鳞片问要不要？1公斤10000奈拉，合计人民币200元左右，想要多少（鳞片）有多少。他还一直强调，他有两只活体穿山甲。我当时就说“要”，是希望他送过来后，我可以买下来再放生。

第二天一早，这个当地小伙子就真的送来了两只活体穿山甲，不是很精神，显得很虚弱，总共要价3万奈拉，约合计人民币600-700元。送到后，这个黑人小伙子还说：如果还想要，他那都还有。除了穿山甲、穿山甲鳞片，还有犀牛角、象牙等。这些东西平时都是卖给中国人，然后中国人买了之后走私到国内，差价很高。比如穿山甲鳞片尼日利亚合计人民币95元一斤，但国内的售价约为1500元一斤，差价近16倍。

当地气温很高，通常35-36度，原本想买来放生的两只穿山甲，后来很快就死了，我心里很难受，但也没有办法救它，只好找人帮忙将其掩埋了。在当地人眼里，穿山甲都是中国人在吃、在做穿山甲生意，所以通常他们也只卖给中国人。

我曾经问一个当地人：“你那有穿山甲鳞片吗？”对方回答说“有”，并且说可以每月提供200-500公斤的穿山甲鳞片。我很吃惊，这么多鳞片供应，那得失去多少只活的穿山甲性命呢？据了解，一只普通的穿山甲通常只有2-3公斤重，能有4-5公斤重的穿山甲已经算是较大的了，这么大量的鳞片供应，得牺牲掉多少条穿山甲的性命啊？！

在尼日利亚的拉各斯州，这里靠近海湾，海运相对便利，这里的中国企业很多，中国员工也多。他们一般周一至周五上班，周未就会去市场消费，购买穿山甲。如果当地中国企业的领导能带好头，自己不吃，也号召员工不吃穿山甲，可以预判每年不知道可以少死多少穿山甲呢。我在尼日利亚见过一个中资企业驻尼日利亚的总经理，他承认自己经常食用穿山甲汤，因为“这个汤大补，能提高人体免疫力”。他还问我想不想吃，如果想吃的话，他可以请我吃。在这里，中国人吃穿山甲，就跟吃一只鸡或一只鸭一样普通随意。如果给中国企业做好宣传教育，可以肯定每年是可以减少很多穿山甲死亡的。

至于对穿山甲或其他野生动物的保护，从现场了解的情况来看，是完全感觉不到一丁点对它们的保护的。在小渔村市场，我就亲眼看到警察就在市场门口站着，但他对市场内的野生动物公开售卖视若无睹。我后来又问过其他当地生活的中国朋友，原来这里负责对野生动物进行管理的部门是森林和环境部门，但为何看不到相应的管理人员在进行管理呢？对方的回答是：“他们估计都想的是去哪里能找到钱？哪有空去管理呀？”言下之意是，这些有管理责任的部门，事实上也是对野生动物非法猎捕、售卖放任不管、不作为的。

其他来自政府管理部门的提醒与警示，也一样相当缺乏，几乎处于空白。从我下飞机时起，在机场没有看到过一个广告牌，是宣传“保护穿山甲，不食用穿山甲”，或“保护野生动物”、“野生动物是人类的朋友”等类似宣传广告。后来在移民局、签证处、入境处等，也一样都没有类似的提醒或警示标语。进入尼日利亚后，就更不会有没有类似的宣传或引导了。这让生活在当地的中国人普遍认为，在当地食用穿山甲是很正常的、不违法。

在尼日利亚，我看到的是只有中国人在吃穿山甲、在做穿山甲的非法走私生意，如果中国驻尼日利亚的企业和员工等能带头不吃穿山甲，那这里的穿山甲基本就安全了。非常希望驻非的中资企业能带起这个头，以身作则，宣称不吃穿山甲，以吃穿山甲为耻，让我们不要做对不起我们后代的事，因为吃光了它们，我们的后代也就只能在博物馆才能见到这种哺乳动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