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过去的4月21日，是世界鱼类洄游日（World Fish Migration Day，简称WFMD），主题为“连接鱼类、河流与人类”（Connecting Fish, Rivers and People）。这个节日旨在唤醒公众对恢复河流生态系统和洄游鱼类通道的重视。

什么是洄游？

在英文中“Migration”这个单词，对于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来说，一般译为“迁徙”，比如长垣、锦州的“中华大鸨保护地”每年都来的鸟儿大鸨，比如青海湖的“中华对角羚保护地”周期性到来的中华对角羚；河里的、海里的水生动物，一般翻译为“洄游”。

上图：Zeb Hogan博士在西澳大利亚菲茨罗伊河发现了一条小锯鳐。图/CMS网站 

鱼类的洄游

鱼类洄游（fish migration）是一些鱼类在漫长的进化岁月里自然选择的结果，因它们的生理要求、遗传和外界环境因素等影响，引起周期性的定向往返移动。鱼类洄游的分类方法很多。按鱼类不同的生理需求，可以分为有产卵洄游（生殖洄游）、索饵洄游和越冬洄游（季节性洄游）三种。另外一种分类方法，更加直观一点，是按照鱼儿所处生态环境不同来区分的，可分为四种：海洋鱼类的洄游、溯河性鱼类的洄游、降海性鱼类的洄游、淡水鱼类的洄游。

海洋鱼类的洄游，典型例子之一是蓝鳍金枪鱼（bluefin tuna）。作为大洋性洄游性鱼类，它们季节性接近海岸。由于人类的过度消耗（过度食用），蓝鳍金枪鱼已面临过度捕捞导致灭绝的危险，其中南方蓝鳍金枪鱼和大西洋蓝鳍金枪鱼都濒临灭绝。一个典型事件是2017年6月，电商巨头京东（JD.com）高调宣布“将世界顶级食材—澳洲冰鲜蓝鳍金枪鱼引进国内”，受到中国绿发会等4家环保机构联名反对。2017年电视剧《我的前半生》热播，告诉人们蓝鳍金枪鱼是“最好的”食材，中国绿发会公开谴责。本来就已经濒危的蓝鳍金枪鱼，再被商业机构这样高调炒作、鼓励消费，未来会如何？毫无疑问，答案是将在短暂的未来内灭绝。这一事件，也反映了公众参与对于推动保护洄游鱼类、保护海洋生物多样性的深远影响。

上图：2017年6月9日，在澳洲政府的见证下，京东生鲜、海南航空、澳大利亚百斯顿集团、鲜动生活四方共同达成战略合作，首次将世界顶级食材-澳洲冰鲜蓝鳍金枪鱼引进国内，并在京东生鲜独家发售。。据公开报道，京东生鲜启动了“全球寻味人”招募活动，鼓励全民参与“寻吃”，一起探索全球各地珍奇美食。图/快科技

溯河性（anadromous）鱼类，最印象深刻的当然是三文鱼（又叫大马哈鱼、鲑鳟鱼）啦！还记得探索发现频道中一群棕熊在河流上游等着三文鱼的一跃吗？它们冬眠已久，亟待这个开春的季节，能够饱餐一顿。三文鱼在河溪中生活1～5年后，再入海生活2～4年。三文鱼的产卵期为8月至翌年1月。溯河产卵洄游期间，它们跳越小瀑布和小堤坝，经过长途跋涉，千辛万苦才能到达产卵场。在这条漫长的“回家”、归根之路上，它们不吃东西，产卵后，三文鱼死亡，结束它的一生。孵出的小鱼苗将会重新回到海洋，长大之后，它们又会沿着祖祖辈辈们走过的路成群地洄游，就像生命斗士一样，历经几千里凶险长途回到出生的地方。

降海性洄游的鱼类（catadromous），绝大部分时间生活在淡水里而洄游至海中繁殖，鳗鲡正是这种洄游方式的典型代表。但是，从20世纪80年代早期开始，欧洲鳗鲡种群数量下降了约90%。此前被列入了《华盛顿公约》（CITES）的附录2。

上图：欧洲鳗鲡（Anguilla anguilla）。你知道吗？这种洄游鱼类，寿命可与耄耋之年的人类相比了——可长达85年！来源/网络

淡水鱼类的洄游，我们中国经常吃的青鱼、草鱼、鲢、鳙、鲤鱼在其列。它们一般在湖里面育肥，秋末到江河的中下游越冬，第二年春天，再溯江到中上游去产卵。

为什么要设立“世界鱼类洄游日”？

广袤的非洲大地上陆生动物的大迁徙，被认为是地球上最壮观的生命奇迹之一，在太空中都可以看到。其实水生动物的洄游，照样是非常壮观的史诗般的生命奇迹，只不过，不太容易被观察到、被人们意识到。这就是为什么设立“世界鱼类洄游日”这样一个日子。

就在这个日期的前两天，2018年4月18日，全球有2000多个组织将参与450多个当地活动，包括河流修复项目、引导式鱼路游览、公开讲座以及学校工作坊，这些活动都体现了连接鱼类、河流和人类的这个活动主题。

“世界鱼类洄游日”的活动强调了迁徙鱼类的重要性、健康河流的需求、依赖于前两者的社区以及减少或避免对人类负面影响的选择。其最终目标，是为非政府组织、政府和各产业做出持久的承诺，以保护和恢复自由流动的河流，实现鱼类洄游。

联合国《保护野生动物迁徙物种公约》（CMS）

为了保护迁徙、洄游野生动物，联合国在1979年成立了《保护野生动物迁徙物种公约》（CMS），目标在于保护陆地、海洋和空中的迁徙物种的活动空间范围。该公约不仅是针对珍稀物种本身的保护，还包括对它们的迁徙路线和栖息地等的保护。

鲟鱼（Common Sturgeon）和湄公河巨型鲶鱼（Mekong Giant Catfish）被列入了联合国《保护野生动物迁徙物种公约》（CMS）的附录I，另外还有19种迁徙的淡水鱼类被列入附录II。

上图：湄公河中的一条大鲶鱼。来源/CMS网站

目前，CMS秘书处和Range州政府正在探索，CMS在保护欧洲鳗鲡方面潜在作用，欧洲鳗鲡已被列入极端濒危物种附录II，其分布范围从挪威北部一直延伸到地中海和北非。这里小编特别一提的是，欧洲鳗鲡是一种降海洄游鱼类，冬末春初洄游至马尾藻海产卵，柳叶鳗向欧洲大陆迁移，在大陆沿岸和河口变为玻璃鳗，之后进入淡水生活。

上图：欧洲鳗鲡在世界自然保护联盟红色名录中已被列为“极危"，也就是说，距离灭绝仅仅一步之遥。自从过去四十多年，到达欧洲的欧洲鳗鲡数目下降了约90%（可能甚至为98%）。现在并不清楚此现象为正常的长期周期或是反映鳗鱼数量的普遍下降。潜在可能原因包括过度捕鱼、寄生虫如粗厚鳔线虫（Anguillicola crassus）、河流障碍物如水力发电厂，与及北大西洋振荡（North Atlantic oscillation）、墨西哥湾暖流、北大西洋漂流的天然转变。近期研究显示多氯联苯（PCB）污染可能是数目下降的主要原因。图文来源/rlyl的自然世界

鱼类洄游的障碍物

一些最重要的动物迁徙集中出现在世界各地的河流和小溪中。以柬埔寨的洞里萨河为例，该地区为Zeb Hogan博士所熟知，他是一位鱼类生物学家、国家地理杂志Monster Fish的主办方和CMS缔约方大会任命的鱼类科学委员。他说，“数十亿条鱼用其作为从洞里萨湖迁移到湄公河走廊。这是地球上最大的动物迁徙之一，甚至与塞伦盖蒂和非洲的巨大迁徙相匹敌，这些迁徙不仅对野生动物而且对人类都很重要。迁徙的鱼类可以满足数百万人的需求。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在2018年4月21日举办世界鱼类移徙日......这是一个庆祝迁徙鱼类的全球性活动。”

“想象一下你开车去上班或去商店，突然间有一个路障，你无法跨越。这对于鱼类来说是相同的，只是我们平时并没有看到而已。我们想要尝试做的就是去除路障，或者至少创造一个明显的路标转向，这样它们就可以越过这些人为障碍——主要是水坝和堰。”

长江的洄游鱼类：洄游受阻

随着人类活动的影响以及各项水利工程的修建，鱼类洄游的天然通道往往会受到闸坝的影响。

原长江流域水资源保护局局长、长江经济技术学会秘书长翁立达等专家表示，长江生物种群和数量减少，除受水域环境污染、过度捕捞等因素影响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流域无序的水电开发。长江上游宛如层层“梯田”。环保专家指出，目前对水电项目环境影响的评价，都是单一而孤立进行的，总体上缺乏对梯级水电叠加影响的综合评价，无法评估梯级水电开发对整个流域、对中长期可能产生的风险。支流的大量小水电，则基本没有环境影响评价。

以“水中国宝”的中华鲟（Acipenser sinensis）为例。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它们形成了稳定的生殖回游习性，有自古以来固定不变的航道：亲鱼从近海回游到长江上游的金沙江一带产卵，孵化出的鲟苗顺流而下，漂游入海，大约十年后，幼鲟长大了，又追寻它们童年的足迹，从大海返回上游寻根产卵。1981年葛洲坝的修建使中华鲟无法上溯到到长江上游的金沙江去产卵，种群开始快速衰退：20世纪70年代，长江中的中华鲟繁殖群体尚有1万余尾，1983-1984下降到约2176尾，2005-2007年期间下降到了203-257尾，到了2010年只剩数十尾（参见引文）。

上图：中华鲟是一种古老珍稀鱼类，洄游鱼类。图/网络

而鱼道，则是针对人类活动破坏了鱼类洄游的通道而采取的补救措施，一般通过在水闸或坝上修建人工水槽来保护鱼类的习性，给鱼类洄游提供通道。然而水电站的“人工鱼道”是否工作？以2017年夏季发生在崔家营航电枢纽的洄游鱼类受阻为例。

事件发生之前几个月，《湖北日报》曾报道，崔家营航电枢纽早在建设之初，就兼顾到了生态保护，建成了当时省内第一条鱼道系统，总长度487.2米，每年5月至8月为各类水生物洄游产卵提供生态通道。文中称，崔家营航电枢纽还升级了鱼道，为鱼儿“点亮”回家路。但是7月份发生的事情是这样的：

2016年7月，媒体报道汉江下游17公里处的崔家营大坝，数以万计的鱼儿洄游受阻，泄水渠内层层叠叠挤满了鱼。所谓的鱼道口，鱼群黑压压一片，鱼儿争相挤进通道，它们有的跃出水面碰到墙上，有的则被水流冲走。不仅鱼道口挤满了鱼儿，在靠近鱼道的每台发电机组下面有3米宽、15米长的泄水渠，里面也挤满了草鱼、青鱼、鲢鱼、鲤鱼等，有的鱼是十几斤重的大鱼。图/网络

事发之后，中国绿发会第一时间去了现场。我们不禁要问：这种鱼道方案，能否从根本上解决鱼群洄游受阻问题？今后是否还会发生类似事件？汉江将要建设的五级枢纽工程，是否会影响汉江水生生态系统？这些枢纽工程的设计是否从生态学角度考虑满足各类水生生物的需要？

2016年7月下旬，中国绿发会员工崔家营实地考察后建议，应该认真总结思考，吸取经验教训，避免此类事件发生，把长江流域生态修复和保护工作放在首要位置，还长江水生生物一个美好的生存家园。摄影/中国绿发会

洄游鱼类的另一种威胁：电鱼

习主席明确提出，要把修复长江生态环境摆在压倒性位置，共抓大保护，不搞大开发。在保护洄游鱼类方面，我们还任重道远。

目前，在我国的主要水系中，非法电鱼行为普遍存在，电鱼现象遍布全国各地，电鱼原因也诸多。只要有水、有鱼的地方，都是滋生电捕鱼这种非法捕捞行为的“乐土”。

为此，中国绿发会成立了反电鱼协作中心，以抵制非法捕捞为基础，以保护土著鱼种、保护水生动物，保护水资源为终极目标，支持志愿者开展工作。自成立以来，已有5300多名环保志愿者加入，共建立志愿者服务站29个。是中国地区第一个为抵制非法捕捞成立起来的公益网络社群。志愿者们义务巡护江河湖海的总里程已超过10000公里，为各地渔政部门提供了超过2000条有价值的线索和证据，配合有关部门抓捕、缴获大量非法捕捞人员和工具。

上图：中国绿发会推荐“反电鱼协作中心”多名代表参加“中国渔政亮剑2018”——春季禁渔同步执法行动。图/绿会

近日，生态环境部、农业农村部、水利部联合印发了《重点流域水生生物多样性保护方案》的通知（环生态[2018]3号），并且公布了重点流域水生生物多样性保护方案。其基本原则之一，是突出重点、因地制宜。根据水生生物及其生境的重要性和受威胁程度，确定保护重点。江河源区重点保护河流、湖泊、沼泽湿地等自然生境，上游地区以多种珍稀特有物种及其生境为主要保护对象，中游地区以濒危物种和重要经济种类及其生境为主要保护对象，下游或河口地区以濒危物种、重要经济种类和洄游种类及其生境为主要保护对象。

我们期待，通过公众参与，为保护水生生物多样性、洄游鱼类作出民间NGO应有的贡献。

文/Linda,Mine  核/花花  编/Angel

【参考链接】

World Fish Migration Day 2018 – Connecting Fish, Rivers and People

https://www.cms.int/en/news/world-fish-migration-day-2018-%E2%80%93-connecting-fish-rivers-and-people

长江的生物多样性危机———水利工程是祸首，酷渔乱捕是帮凶 ．湖泊科学．2017-09-02[引用日期2017-11-07]

东江时报：长江流域洄游性鱼类濒临灭绝（2013年）

www.huizhou.cn/hzepb/dt_news/201310/t20131021_866213.htm